時隔二十年,我再次踏進童年時代的石刻園。園子比記憶里小了許多。那些曾讓我仰望的石碑,如今伸手便可觸及頂端。石龜依舊馱著沉重的碑身,只是背甲上的紋路被歲月磨得愈發(fā)光滑。我找到了小時候最愛攀爬的那尊石馬,它的前腿有一道深痕,我曾堅信那是將軍征戰(zhàn)留下的箭傷。如今細看,不過是石料天然的裂紋。
青石板路窄了,兩側的柏樹卻更高了,濃蔭如蓋,篩下細碎的陽光。尋找到小時候和玩伴一起玩的最多的十二生肖像,記憶中這里是小朋友最多的地方,爭先恐后的搶著和自己的生肖合影,騎在自己最喜歡的生肖身上,真是好不熱鬧。我在那尊曾被我認為最威嚴的武士像前駐足。記得每次來,都要躲在母親身后偷看它怒目圓睜的樣子。此刻正午的陽光直射在它臉上,那張曾經讓我恐懼的面容,竟透著幾分溫和,甚至落寞。園子最深處那尊北朝佛像。它靜坐在梧桐樹下,半張臉沐浴著陽光,半張臉隱在陰影里。佛像的微笑十五年前覺得神秘,現在卻讀出幾分慈悲—它就這樣微笑著,看盡了從北朝到如今的滄桑變遷。
離園時,我最后回望。夕陽為整座石刻園鍍上金邊,像童年記憶的顏色——并不完全真實,卻足夠溫暖。原來,不是園子變小了,是我的世界變大了;不是石刻老了,是我終于能讀懂它們沉默的語言。這里的一切都保持著原來的姿態(tài),而我,才是那個真正被時光雕刻過的。